第六十九回 沧琼海叶各服莲花丹 之篱一冲对问真伪言-《一粟之沧海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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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冲和涟漪入钟鹛,向沧竹琼等众实言并不知镇水明珠何在。涟漪得知之篱为冥王子时,惊慌拜倒行礼。之篱道:“何需多礼!”涟漪不敢抬头,只是应答:“涟漪终究属冥界,既是殿下在上,岂敢不拜?”众位俱各落座水突殿。

    沧竹琼见众位齐全,欲商讨后续事宜,方要发声,顿感心痛难抑,且狂咳一阵。一冲忧叹道:“三界九皋大,无可逃于情!不拘何种情,总也烧灼心!沧琼心之伤,急需调养!海叶,你们钟鹛可有什么仙法?”海竹叶蹙眉叹答:“沧琼和我得各自的铠甲护身,无病无殃,我等更无用药疗养之先例。而今,因为亲睹师父化作山石,她痛悲失血,受了内伤,又同之篱争战一场,折损灵元!我一时却不知该当如何,只怕用错了法子,反作抱薪救火!”一冲紧蹙眉头,对沧竹琼说道:“我有舍利血,自带在身上,便觉气力大增,不如给你试试?”烟儿急急道:“你既有宝,还不快些,看着她这样憔悴?”一冲将舍利血取出,正要交到沧竹琼手上,却见黑点扑扇过来阻拦。话说黑点听不懂人语,总赖白点即时翻译,才能了解发生的一切。海竹叶问道:“黑点为何不允?”但听黑点向白点“叽叽喳喳”讲述一通,白点大悟道:“是了!是了!”而后,白点向一众解释道:“黑点之意,舍利血是不留前辈所化,对你虞契阳刚男子有益,却未必适用于沧琼!医治沧琼,还需用我们钟鹛的良药!”一冲着急道:“可是海叶并不知!”白点接道:“何不听我说完?黑点以为,沧琼是熠莲池中白莲孕生,若将那朵白莲花采以入药,保管药到病除!”海竹叶大喜顿悟接道:“我竟忽略此事!”落竹雨说道:“我这就去采摘,为师姐煮药!”

    落竹雨匆匆而往熠莲池,然她重返水突殿时,却是双手空空、一脸无奈,叹道:“我根本采不下那朵白莲!”一众皆惊。白点说道:“金白莲花本就来历悬乎,若要采撷,恐怕得用非常之法!”海竹叶道:“我去试试!”一冲点头,搀扶起沧竹琼,连同一众,尽随往熠莲池畔。

    海竹叶飞身至池中央,伸手采莲,却也徒劳;他再运起七叶金鳞镖,依然难以割断莲花茎。海竹叶返回池畔,看向一冲。一冲会意,将沧竹琼交给落竹雨搀扶,自舞起索心劈魂枪奔向那处,只一举,斩断花茎。海竹叶叹道:“果然是寰宇第一利器!”海竹叶接过白莲花,亲施仙法,将花朵凝成一粒丹丸,喂给沧竹琼服下。沧竹琼想到海竹叶金鳞甲有损,遂道:“不如将金莲花采来予海叶服下,护他无碍!”一冲复纵身而去,斩断金莲花茎。海竹叶自将金莲花化成丹丸服下。

    再回水突殿,沧竹琼果然好转,众皆宽心。听得沧竹琼说道:“此刻,殿内众位都是伤心一把!我们却不能只是伤心,而要联手,迎艰克难,大家不妨先来理清思绪!恶孽重生伤杀数众,实乃当前大敌,此为一;第二,冥王斛卑到底身在何处,在做什么;第三,骗我嫁给闻夏欣荣的长衫白翁前辈在何处,他有怎样目的,天王水虚实;第四,丹鹤妖婻灵阿是谁放的,她逃之夭夭,去向何方;第五,海叶的那枚金鳞片被一个叫作‘子规’的女子买去,可她是谁,在哪里;第六,也是目前我最关心的,镇水明珠!大家各有什么想法?”

    听到此处,之篱心中一动:“子规?可是那与粟苜、婻灵阿同行的子规?金鳞片?”却听一冲说道:“还有一事,我先要问问之篱!”之篱看向一冲。一冲问道:“你的另一位帮手,是谁,何在?”之篱惊道:“什么帮手?我何曾有过帮手?之篱只身来钟鹛,并不曾有帮手!”一冲冷笑道:“你说谎!我本不知何故,功力突然倍增,前后熟思,必是祖师舍利血之力!舍利血,于我为正,则对于你们冥界妖魔来讲,却为负。在你们看来,那是伤害你们灵元的毒物!你从地宫将其盗走,绝不敢时时随身携带!那么究竟是谁,将舍利血带到闻夏堡殿?”之篱不愿牵出藤姑,于是扯谎道:“那时,我根本不知此物有害于我,故而一直放在身上,包括去往罗螺城!”一冲再冷笑道:“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谎?你假借祭祖之由返回狄崇海,是为将舍利血一事告知你父斛卑,则他不可能不明示你其中利害!所以,你究竟是把舍利血交给了谁?那位,当是你极信任、且不受舍利血所伤者!”之篱顿惊,自思量:“想不到一冲变了副模样,也换了副心肠!他不似普济林中遇到时那样温和敦厚、纯笃无邪,今日却是思维敏捷,言语犀利,将前因后果剖析得几乎不差!看来,他比沧、海更是劲敌!”又听海竹叶冷笑道:“之篱,你一招叠一式,步步皆阵营,布置得倒是精细!看来,你为报仇,也是将功课做足备了!既然身份都已暴露,干脆痛快些像个男儿,一五一十,和盘托出!”

    之篱被问得窘迫,随即巧妙转移话锋,反问道:“一冲,你是谁?”一冲没想到之篱会突然这样发问。却是此问,将一冲在梦中被追问的困惑重新勾起。一冲怔住,沉默不答。之篱趁势接着问道:“一冲,你看看你自己这副模样,纵使哀恨攻心、成疯成痴,肉体凡胎又安能如此?更兼,索心劈魂枪不仅是寰宇第一利器,更是三界第一重器,纵如师父、沧琼师姐、海叶师兄、我之篱这冥王子,甚至我父亲大冥王,都纹丝不能将其撼动!而你,一冲,自称是凡人的一冲,却能挥之如毫、运之犹如第三臂,你绝非凡人,则你到底是谁,又有什么阴谋?恐怕掩藏在这水下的真相,比我之篱为娘亲报仇、为父亲雪恨,更加令人不寒而栗!”

    众之目光,果真齐刷刷转向一冲。之篱成功转移话头。一冲局促开来,分证不清,因为连他自己,都不知因果情由。之篱接着道:“我至少在明处,你让人猜不透的真实身份,却在暗处!来钟鹛的路上,有子民报我,是你酿造绛字河水灾。究竟果是你一时悲恨交集不能自控,还是你借题发挥有意为之,恐怕值得查核!你有什么话说?”涟漪打话道:“一冲诛杀重生未果而让其逃脱,又在得知一切真相后,悲恨愈深,才致水患起,本是无心之失!当时我在场,始末曲折,皆可作证!”之篱突然眼冒黑光,怒瞪涟漪,道:“本殿下说话,何时有你小妖发声的份儿?”涟漪慌忙拜倒,说道:“非是涟漪敢冒渎圣威,只是不能眼见一冲被冤却作壁上观,纵使殿下要惩处,涟漪亦无悔!”之篱冷笑道:“你倒是勇敢!不过,还有一事,也请一冲讲个明白!”之篱环视众位,又道:“有子民报我,说是瞧见一冲去过婻灵阿的刺苜蓿囚笼,就在我们到达狄崇海之前!”沧竹琼一听,急问道:“你去找过婻灵阿?你却不曾告诉我!你去那里做什么?”“沧琼!”一冲解释道,“我是到过刺苜蓿笼,但不是找婻灵阿。重生从绛字河逃走后,我猜测他或许会找冥王求助,故而带涟漪前往狄崇海。出现在刺苜蓿笼,纯属不知路途偶然经过,我根本不知那是婻灵阿的囚禁地,更以为不足置喙,遂不曾对你言明,而且,我和涟漪到那里时,婻灵阿已经逃无踪影。”涟漪跟着解释道:“一冲所言不虚,我都可以作证!”之篱再要呵斥涟漪时,一冲愤愤道:“之篱,你不必拎着冥王子的派头压制涟漪!她并无偏护,不过实言!”烟儿亦道:“之篱,你是冥王子又如何,且莫忘了,这里是我钟鹛!大家谁有什么话,都是平等发言!”

    一冲又道:“你调转话锋,无非是为袒护你那帮手!时空知道,他此刻藏在哪里、在筹谋什么!之篱!我甚至怀疑,你那帮手正是你父斛卑,你们父子唱着双簧!”之篱笑道:“一冲,你非说我有帮手,也对!整个冥界,妖魔鬼魅灵精怪,哪个不听本王子号令?便是有几个替我传话跑腿儿的,也不足为奇,然非要揪出单是哪一个,我却不能!还有,一冲,我要问你,易生匕何在?”沧竹琼接话道:“易生匕在婵明宫被鲨蚺计骗,而鲨蚺不知所踪。之篱,我也是刚知道,你却是从何处得知易生匕不在一冲那里?”之篱答道:“显而易见!试想,一冲若有易生匕傍身,摄取重生内元丹当轻而易举,涟漪却道他诛杀重生未果,却是为何?必是不见了易生匕!他声称是被鲨蚺骗取,可鲨蚺又何在?”涟漪见过鲨蚺,然答应在先,不能说穿,心中惊叹思:“鲨蚺婆婆并未告诉我她得到易生匕之事!”叹叹,她道:“殿下有所不知,易生匕不伤我蚺灵三亲族,便是易生匕尚在,也杀不得重生恶贼!”一冲道:“鲨蚺已在婵明宫遭重生所害,只怕易生匕已落入重生之手!不过,话说易生匕丢失,你不是正该高兴?”之篱冷笑道:“易生匕为我冥界有内元丹者最惧之器,若在你手,只需提防你一个,如今不知下落,却才更可怕!我怎么高兴得起来?”

    一冲和之篱争执不下。海竹叶道:“如此争辩不休,并无益处!之篱之意,是非要给一冲安个罪名,那样只会使事情更加复杂。照我说,一冲即便不是凡胎,或另有未知身份,亦无妨!当务之急,是计议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事!”沧竹琼道:“海叶之言深中肯綮(qìng)!依我之见,一冲和涟漪,自去寻找重生复仇,连带打探易生匕的消息;落雨、海叶、之篱和我,寻找镇水明珠要紧!至于冥王斛卑,他既然暂未露面,我等徒奔波也无济于事,且等他耐不住性子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!”

    众位皆道沧竹琼言之在理。却说一冲心中想:“本愿与她并肩,她却这样安排!也罢!”一冲看向沧竹琼,却见她眼神躲避,他心中发急,自疑神疑鬼忖度:“难道她信了之篱的话,因我身份不明,以为我有不可告人的阴谋?”他欲问又没问,空叹:“若真如此,之前一番肺腑之言和那相拥的温暖,竟都成了流沙!”但问沧竹琼为何躲闪一冲的目光?原来,她听了之篱的话,竟有一瞬间质疑一冲,虽然她相信,一冲不管身份如何,都不会为害钟鹛,也不会伤害她,但是,她到底在那一瞬间质疑了。她愧对一冲,心内自责:“枉他一番挚诚待我,我却没能坚信他一如始终!”带着内疚,自觉羞赧,沧竹琼不敢面对一冲。然此举让一冲另加猜疑,致使互相间再虚生空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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