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江暮阳想, 但凡裴清能无条件,不问任何缘由地站在他这边, 也许, 他能对裴清好一点点。 只好那么一点点。 可裴清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,不可能只有江暮阳一人。 “暮阳,我不是专门过来找你们麻烦的, 刚才, 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,我希望你能看在, 以往的情分上,随我回剑宗,我的祖母, 她……她一直念着你。” 云昭推开搀扶他的门生,上前一步道, 他的目光难以离开裴清。 看见裴清这么公然袒护江暮阳,云昭的心犹如被刀割一般,痛楚难忍。 直到现在,他还是喜欢裴清, 哪怕裴清偏帮江暮阳, 哪怕裴清跟他退亲, 哪怕裴清从来不正眼看他。 云昭好恨自己, 为什么要对裴清这样念念不忘,他应该多看看别人的。 可他就是忘不了裴清, 舍不下裴清。 很快,让云昭更加心如刀割的话, 从江暮阳的口中说出来了:“情分?什么情分?你我之间, 何来的情分?那是你的祖母, 又不是我的祖母,我江暮阳的确出身不高,举目无亲,还是个弃子,但也不会不知廉耻地攀你家的高枝!” 云昭好似瞬间被刀剑直接穿心而过,先是一阵刺骨阴寒,从脚底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,随即便是难以承受的剧痛。 他痛得几乎有些站不稳了。 从前那样骄傲不可一世,现如今脊梁骨挺得也不是那么直了。 他的脖颈上,缠着一圈白纱布,掩盖着此前割裂的伤口。 二叔说,这一剑划得很深,只差那么一点点,就会令他永远失去嗓音。 云昭年纪尚轻,脸上稚气未脱,声音听起来清脆清脆的,好似百灵鸟一般灵动。 他私底下还学了几段戏文,也不敢让人知道,怕被人嘲笑。他一个男修,又是剑宗的少主,居然会喜欢伶人那般揽客的小把戏。 要是被二叔知道,一定会训斥他不学无术,不思上进的。 他好小的时候,爹娘就去世了,云昭只是表面看起来高傲矜骄,内心深处却无比孤寂。没人懂他。 只敢趁着月下无人,才敢捏着兰花指,拿腔作势,捏着嗓子唱几句。 这本来就是云昭的小秘密,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。 哪怕是最亲的二叔,还有最好的朋友江暮阳,他都没有说。 可后来江暮阳还是发现了,亲眼瞧见云昭穿着桃红色的戏服,脸上涂脂抹粉,头上珠环翠绕,在夜色下捏着兰花指,模仿戏子,嘴里哼唱着。 那时云昭一转头,就看见了江暮阳,几乎吓得魂飞魄散,赶紧把头上的珠翠都扯下来,还使劲用衣袖,把脸上的脂粉擦拭干净。 甚至还惊慌失措地开始语无伦次了,一遍遍地说:“咳,暮阳,你来了啊,我就是唱着玩儿的,我才不喜欢这种东西,我真的不喜欢,就只是随口唱着玩玩的……” 他还扯下身上的戏服,佯装镇定地说,“这衣服丑死了,难看得要命!我就是穿着玩一玩的……” 不过很快,云昭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,低着头,狠狠抿着唇角说:“想笑你就笑!我知道这样很丢人!” “但你不要告诉别人,好不好?” 那时的江暮阳并没有笑话他,反而还满脸惊喜地夸他唱得真好听,还夸他作戏子打扮,也很好看。 一双眼睛明亮干净,灿若星辰。在夜色下,江暮阳整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。 好像一束流星,直接撞进了云昭的眼睛里。江暮阳懂他。 江暮阳从前那样喜欢听他唱戏,又那样喜欢他的嗓音,现如今还是弃他如敝屣,随手就可以毁掉。 云昭不明白,江暮阳为什么突然变了。 为什么一点挽回的机会都不给他。 就为了一个男人,一个眼里心里,从来都没有过他的裴清,云昭就放弃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。 云昭满脸苦涩,他觉得自己脖颈上的伤,一定又崩裂流血了。 因为有一种温热的触感,缓缓流向了锁骨。 许久之后,云昭才苦笑着摇了摇头:“不怪你,这是我自作自受。” 江暮阳终于把肉丸子吃完了,很满意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,心想,裴清喜欢吃莲藕。 但前辈和裴清的口味,貌似相差很多,裴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莲藕猪肉馅丸子,还挺可惜的。 听见云昭此话,江暮阳终于舍得站起来了,他先是瞥了眼二楼,见师尊并没有出来。 料想师尊身为长辈,压根就不想插手晚辈们之间的事情。 如此甚好。 江暮阳道:“话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,若是没有别的事情,就请云公子离开这里。” “还有,”他指了指面前一片狼藉的大堂,皱着鼻子道,“砸坏东西要赔偿的,老百姓打开门做生意,都不容易。少仗着人多势众,就说砸就砸。” “你也是,”江暮阳侧眸瞥向陆晋元,“得赔钱,赔银子,这里不收灵石。” 陆晋元竟罕见地没有任何反驳,还点了点头道:“好,就听你的,我赔。” 说着,他还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,就跟他平日里使用黄符一般,夹在二指之间,根本没有回头,身后就好似长了眼睛,嗖的一声,银票竟生生扎进了木头桌腿上,吓得躲在底下的掌柜和店小二面色惨白,瑟瑟发抖。 “拿去。” 掌柜和店小二对视一眼,都不敢去拿。 江暮阳笑道:“拿吧,我们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,打坏了东西,自然是要赔给你们的。” 如此,掌柜这才颤着手,白着脸,将银票拿了起来,塞衣袖里,抬眸望向江暮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。 好似见到了救星一般,整个人焕如新生。 陆晋元回眸瞥了一眼,心头忽然产生一丝悸动:暮阳好善良。 被绑起来动弹不得的林语声:暮阳好善解人意。 裴清:阳阳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。 就连云昭都不得不承认,江暮阳是真的心善,像他们这种修士,在外遇见仇敌,打打杀杀时有发生。 打着打着,就人去楼空,有点良心的,可能会回头赔点银子。 没什么良心的,哪管得了这许多? 还有就是,在这片地域,谁人不知剑宗? 又有谁不识剑宗的宗袍? 敢当众直言不讳,让剑宗的少主赔钱,大概也就只有江暮阳敢了。 江暮阳把目光转向了陆晋元。 陆晋元见状,心尖倏忽狠狠颤了颤,手心都麻了。 暮阳在看他,暮阳终于又正眼看他了。 暮阳会夸他做得好吗? 会不会和他重修旧好? 暮阳会对他说什么?会不会喊他二师兄? 陆晋元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,眼神略显飘忽,不敢直视江暮阳的脸,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。 哪知,江暮阳却说:“光赔钱就算完了?” 陆晋元愣了愣:“不然呢?我再跪下来,给掌柜磕几个头?” 第(1/3)页